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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禄鹏讲述科研经历。 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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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临沂大学资源环境学院于禄鹏教授团队与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13个单位的研究人员,在《科学》(Science)上发文揭示了水稻从野生到驯化的10万年演化史。 这一重要研究成果的背后,是高精度光释光测年、植硅体分析等技术手段的支撑。科研人员通过长江下游上山文化区上山和荷花山两个考古遗址中的水稻植硅体证据,结合沉积物光释光和植硅体碳十四测年,重建了10万年以来水稻从野生到驯化的演化历史。临沂大学释光年代学实验室承担了这一研究的光释光测年任务。 “提前实现了事业的一个小目标!”实验室负责人、39岁的于禄鹏教授直率地说。 让砂子发光,读取“时光年轮” 在临沂大学释光年代学实验室里,堆满了从青藏高原、西北沙漠等许多地方采回来的砂土样本。于禄鹏告诉记者,他们的工作说简单点儿,就是给砂子测年代。 “释光”就是发光的意思。砂子还能发光?于禄鹏解释道,砂子中的一些矿物在埋藏的过程中会受到环境中各种辐射的作用并不断储存能量,埋的时间越久、环境辐射越强,矿物储存的能量就越多;当矿物被加热或光照后,储存的能量就以“光”的形式释放出来,这个过程就叫释光。 他们的工作就是将砂子采回到实验室,提取出石英或长石,通过专业的仪器来读取矿物中积累的光信号,再通过放射性元素含量等分析计算出每年可以吸收的辐射剂量,从而测算出样本被埋藏的时间。 水稻演化的年代主要就是用光释光测试断定的。凭借这一技术,于禄鹏团队给上山水稻从野生到驯化的演化过程,标注了更加明确的时间轴——10万年前就有了野生稻,到2.4万年前人类开始利用野生稻,1.3万年前人类开始驯化前的种植,1.1万年前水稻被驯化…… 水稻种植是中国先民对全人类的贡献,长江下游地区是水稻最早驯化起源的地区。现在,毫无争议的,我国水稻驯化的时间与中亚小麦驯化的时间是一致的,“这意味着世界两大主食基本上是同步发育的,我们不存在比其他地区落后的情况,这项成果对于提升我们的民族自信和文化自信是非常重要的。”于禄鹏说。 “职业挖砂人”,月亮不上班,我们不下班 于禄鹏有个绰号——“职业挖砂人”。 “我在海边长大,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玩砂子。”从小学到博士后,于禄鹏与地理结下了不解之缘。 从学生时代起,为了野外采样,于禄鹏经常要挖砂子。这是项重复性很强的工作,也很辛苦,但每次他都是带着科学假设去的,“经过采样和一系列的实验,最后证明自己的假设是正确的或者有了新的认识,又是非常快乐的。”于禄鹏说。 在实验室,于禄鹏和团队成员展示了一根根直径约5厘米、长约20厘米的钢管,这些是“挖砂”的利器。由于采集的样本有避光的要求,采集过程中,他们需要将这些打进地层的整根管子挖出来,两头封起来,密封保存运输,防止沉积物中的释光信号受到阳光的干扰。 除了砂子,有时,他们还会挖到古人类的遗址,地层里有成千上万年前的火塘、碳化的种子、羊粪、骨头,甚至非常精美的石器,人类“挖宝”的天然兴趣被激发了出来。 “月亮不上班,我们不下班,月亮上班了,我们还在加班。”这是于禄鹏团队在野外工作时经常说的一句玩笑话。由于在野外很多事情难以预期,他们常常要做大量计划外的工作,经常到了天黑才收工,但他们却乐此不疲。于禄鹏说,他们的动力来自对自然的热爱,在“挖砂”的过程中揭示大自然的秘密,探索新的知识,这是玩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 科研之路,有积累才能发光 如今,临沂大学释光年代学实验室除了在青藏高原、干旱区环境演化的主要方向稳步推进外,还独立开展或与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南京大学等单位合作开展了一系列考古年代学方面的研究,并已在《科学》《第四纪科学评论》等国际期刊上发表相关研究成果。 作为一所区域性高校实验室,他们与大院大所合作的竞争力在哪里?“打铁必须自身硬,我们是一个以‘实’为训的团队。”于禄鹏表示,“首先是我们的经验、数据的可靠性,然后是态度和行动,不负所托,积极落实,及时反馈,只为又好又快地为合作方解决年代学问题,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度。” “实”也是临沂大学的校风。 于禄鹏2014年博士后出站时,临沂大学释光年代学实验室刚刚获批。“当时学院的书记、院长、副院长都是做古环境研究的同行,跟他们接触时,我被他们身上‘实’的作风感染,对年轻人的热情支持以及志同道合的氛围,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地来到临沂大学。”于禄鹏说。 “我觉得砂子跟人很像。一粒砂子有它的形态,一个人有他的特征。一堆砂子可以塑造一个新的地貌,一群人可以塑造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研究砂子,也给了于禄鹏很多人生启发。他说,金子会发光,砂子埋在土里几万年几十万年,积累能量,等待发掘,你给它光给它热,它也可以发光。 “这就像我们普通人,需要更好地积累和等待,时机成熟时,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发光。”于禄鹏也这样鼓励他实验室的学生们不断磨砺与积累,终有一天会有发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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