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时节,天地间弥漫清寒之气,风刮到脸上凉凉的。北方已开始下雪,江南或许尚见不到雪,但寒意尚浅,阳光温暖,天空蔚蓝,别有一番韵味。若恰逢天降小雪,那便再合适不过了。雪小显得精致,带几分俏皮,天地间愈加空灵。“片片互玲珑,飞扬玉漏终。”风姿绰约的雪花飞舞着,轻灵若飞絮,飘飘扑面颊,惹得人生出几分眷恋。如此情景,恰如一位书法家,风起时,飞快地写着行草,挥洒自如;风静时,工整地写着楷书,精致典雅。 江南的雪有点儿散淡,轻盈优雅地迈着碎步,或钻进你的衣领,凉丝丝的;或拨弄你的头发,将青丝染白。有时一飘到地上就融化了,潮润润的,只留下点点踪迹;有时落在庄稼上、树枝上、瓦楞上,薄薄一层,仿佛给大地披上一件白纱。“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在鲁迅先生笔下,雪如此青春,洋溢着勃发的气息。北方的雪则不同,老舍先生在《济南的冬天》里写道:“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万里雪飘,把北国扮得分外妖娆。 “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山里的温度明显低些,容易积雪,更有看头。空气凛冽而新鲜,让一颗心清透、舒坦起来。树叶落尽了,光秃秃的枝干上覆盖了一层洁白的雪,有了几分妩媚。雪不含一丝杂质,想尝一尝雪花的味道,接住一两片,未看清它的模样,便带着一缕寒意离去,留给我丝丝念想。 天气愈来愈寒冷,空气愈来愈干燥,腌菜正当时。乡亲们忙碌起来,菜地里大青菜、雪里蕻挤挤挨挨、翠绿无比。家家户户把菜铲起,担回家中,晾在绳子上、挂在树枝上、摊在墙头上,成了村中一道风景。晾晒几日,菜就瘪了。腌菜较简单,首先准备好一个洗净的大缸,然后削掉菜根、剥去外层老菜叶,将菜清洗几遍,待水沥干后再腌。菜码进大缸中,一层菜一层粗盐,最上面“封”一层原先剔除的老菜叶,再用几根竹片摆放成“井”字形,压上青石,以便尽快浸出卤汁。整个过程,最辛苦的是“踩菜”。记忆中,有一年父亲在外打工,“踩菜”的任务落到我身上。我光脚站在缸中,齐整地码好一层菜,待母亲撒上盐,便用力踩踏几分钟,直至压得严实。虽双脚感到刺骨的寒,但闻着特有的清香,心里热乎乎的。 小时候,一缸咸菜从寒冬腊月一直吃到来年春天,妥妥地伴着全家。尤其到春节,雪里蕻用来做包子馅,大青菜则是“十香菜”的主要食材,炒上一大盆,够吃上一个正月。那是人间至味,天寒心暖,清苦的日子也过得温馨。 雪花是冬天的精灵。小雪,那么平和温雅、优美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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