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6-11 星期三
珍藏一本,珍爱一个系列

  当年装修房屋时,为了做更多的书柜,特意让设计师考虑开放式书房。于是,就有了从书房到客厅,整整两面墙壁的嵌入式书柜。但是,纵然再大的书柜,也扛不住日积月累的淘书,以至于还是有很多心爱的书无法如需归置,最后只能层层叠叠地堆码。总担心小孩从低层的书柜里取放书本时发生“高空坠物”的危险,我就只能过一个阶段整理一次,一方面消除安全隐患,一方面也为购置下一批书腾出空间。

  爱人的观点是,如果是三五年来都不曾想起去看的书,就可以处理掉了。这话自然是有些道理的,然而阅读一本书的契机,并非简单的道理能解释得清的。比如我最近一次读《百年孤独》,就完全不在本来的阅读计划中。

  温州市教研院在每学年初进行整本书阅读的征文评选,可以是读后感,也可以是读书小论文。我任教班级的学生里,今年竟有两位同学选择写《百年孤独》,为了指导他们修改征文,我就得重读《百年孤独》了。

  我这本泛黄的《百年孤独》,是读大学时从一家旧书摊上淘来的,浙江文艺出版社1991年的版本,我一直将其视作书房的“镇馆之宝”。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因为我买入时花了多少钱,而是它差不多算得上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在中国传播的见证。

  据《〈百年孤独〉引进三十年,再没一本外国小说引起如此轰动》一文介绍:“就在加西亚·马尔克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不久,《世界文学》杂志抓住机会,在1982年第6期上节译了《百年孤独》的第六章,译者是沈国正、黄锦炎和陈泉。”我书柜里这本《百年孤独》的译者正是黄锦炎、沈国正、陈泉等人,他们当年是上海外国语大学西班牙语系风华正茂的教授。想必在《世界文学》杂志刊登了《百年孤独》的第六章后,教授们又译了其他章节,几年后以单行本的形式出版发行。其中的一本,不知经过怎样的兜兜转转,才到我的手上。这本书为我大学时代的阅读带来与读其他外国小说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以至于没舍得在大学毕业时同其他小说一起卖掉。能珍藏这样一本书,我是何其有幸!

  虽然这绝版的《百年孤独》我倍加珍惜,但若回答“你要去无人岛生活一个阶段,只允许带一本书”之类的问题,我会不假思索地说:“《现代汉语词典》。”

  小时候,课外书不多,我一直把长辈留给我的第三版《现代汉语词典》当课外书来读。渐渐地,就养成了把工具书当故事书看的习惯——从成语里读到了故事,从汉字里想象出了故事。后来因教学、命卷等工作的需要,我书柜里除了第三版《现代汉语词典》,还有自己陆续购买的第五、六、七版,这个系列红彤彤占了书柜一层的小半格。

  然而,老词典如同老黄历,有时确实解释不了新鲜事物。如“八卦”在第三、五版《现代汉语词典》中只有“我国古代的一套有象征意义的符号”这一义项,显然无法解释“我同桌有点儿八卦”中的意思,要弄明白就得查第六、七版。其实,不同版本的词典,反映的不只是不同时代的用语习惯,还有人们思想观念和文明进程。

  在儿子刚学会查词典时,我也会抽空陪他一起翻《现代汉语词典》。这几本同名的词典之所以能在每次整理书柜时被留下来,并非我有收藏词典的情结,而是我和儿子在翻不同版本词典的过程中,收获了各种意外的惊喜。有一天儿子问我,为什么第四版中解释“马”时说“皮可制革”,而第五版中没有这一句。我对儿子说:“你想,马是我们人类的朋友啊。”儿子听后若有所悟。虽然无法考证我的说法正确与否,但至少我的回答能引导儿子对“人与动物”的关系有所思考,这样他的发现就有价值了。

  书房中的每本书似乎都有故事,但于我而言,最值得一提的还是这两本书,因为它们不光是我书房中的老者,而且我敢保证它们将会万寿无疆。

  (作者系浙江省温州市实验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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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育报
中国教育报读书周刊 09珍藏一本,珍爱一个系列 师延峰2025-06-11 2 2025年06月11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