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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节气儿歌》 薛卫民 著 接力出版社 |
“节气里的诗意气韵”这个表达来自薛卫民的一篇短文。这位对二十四节气保持着长久的兴趣和关注的作者,曾深情地凝视节气文化,尝试将“万物有灵”的浪漫和“春华秋实”的质感以儿歌的方式予以呈现。其实,自2016年入选世界非文化遗产名录以来,二十四节气已成为童书中极为热门的表现内容。在这样的背景下,《二十四节气儿歌》要将耳熟能详的“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转化为儿歌,“用文学的光,让孩子看得更远”,分明是对写作智慧和文字功力的考验和挑战。 作为一位有着数十年诗歌创作经验的写作者,薛卫民已有成熟且独立的风格,业已建构起了关于童诗艺术质地和美学气韵的表达系统。他创作的儿歌平实、质朴,有着跳跃的韵律和欢快的节奏,自然流淌出令人愉悦的声韵之美。同时,儿歌有着饱满绵密的文学质地,根据内容不拘一格地进行形式的探索和创新,以活泼而妥帖的叙事口吻和视角,以精准的语言和强烈的对比,辅以鲜明的画面感和意境美,辅以浓郁的生活气息和童心纯真,造就生动可读又有绵长余味、值得细细品咂的儿歌艺术。 《立春》这一首,开篇就是“宝瓶跳出小水滴,她说她是春消息”,鲜明地体现出薛卫民儿歌的特质,亲切的叙事口吻,准确生动的动作描摹和新奇有趣的语言表述。短短十来个字,一个生机勃勃、欢欣的儿童形象跃然纸上。接下来是整齐的三字句,“剪春树,插春旗……”短促富有动感,且包含物候、习俗、节庆等不同文化。这样朗朗上口的文字,洋溢着游戏的气息,在抑扬顿挫的念诵中体会真实可感的生活,满溢的童心童趣,进而生出奔放的欢喜。儿歌以合理而俏皮的问话“山野怎么还没绿,耐心等待别着急”结尾,首尾呼应的文字,既有孩童纯真可爱心态的真实写照,又隐藏着一个亲切和善的长辈的循循善诱和殷切关怀。 在儿歌中,三字句是极为常用的句式。薛卫民用心地在三字句上下功夫,营造出形式和节奏的美感。如“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传统表述,化为“春天生,夏天长”的三字句,原本谨严拘束的语气顿时就有了变化。而作家更富于创意的地方在于给三字句创造了多种形态。比如“刺溜溜,你啃瓜,咔嚓嚓,我咬瓜”,拟声词的运用将角色的动作予以描写;再比如“毛毛雨,雨毛毛,丝丝亮亮细瞧瞧”,叠字的应用和字序的调换,很好地写出春雨和雨天孩子的情态。此外,作家还将汉字语音的特有美感和游戏性进行放大,比如《暑和薯》中利用“暑”“薯”“鼠”的同音不同义,还有“风清清水净净清爽明净到清明”,读起来有绕口令的感觉。 薛卫民的儿歌有对儿童本位心理的精准把握,呈现了孩童眼中的二十四节气:清新、清浅、有趣、有味。作家巧用问答的形式开启儿歌。如“夏天来,什么多?”“大暑什么大?”作家以孩童的视角,对周遭的生活、天气等进行追问,如为什么寒露之后没有闪电和雷声,“莫非它们也怕冷?”随后以孩子气又诗意十足的方式来进行解释,自洽的逻辑增加了诗歌的趣味。同时,每一个纯真发问的背后,都有一个好奇生长的孩子形象。在“别看大雪封了山,吃喝照样还挺全”“身体里面有春天”等表述中,又分明洋溢出乐观昂扬的生活态度、蓬勃向上成长的欣喜和豪迈。与此相对照的是另一些儿歌,如“立春这天干什么?有个风俗和你说”。儿歌的叙事者俨然是一个睿智而欢欣的老者,以慈祥的口吻,将生活经验和智慧进行传达。这个具有亲和力的叙事者,仿若葆有童心且颇具顽童气质的作家化身,让会意的读者嫣然一笑。 薛卫民的儿歌是动态的,语言富有动感和力量。如“腾地跳出秋老虎”“高粱摇晃脑袋,稻穗打着节拍。”作家善于用简约的语言表现精准生动的动作。如“捏好牛,往起立,再对春牛吹口气”。这既是对捏春牛过程的描写,也是对孩子参与互动游戏的一种邀约。当然,动态描写的前提是契合内容的需要。比如,为了突出春天生长的欢喜,作家采用一静一动的对比,“麦苗不再静悄悄,新绿偷偷往出冒”,正是这种因地制宜可静可动、动静结合的手法,形成了儿歌独特的意境。 二十四节气与传统的农耕文明、天人合一的智慧紧密关联。对于现在久居城市、远离乡野的孩子来说,儿歌中出现的很多事物因为地域和生活经验的限制,会有些陌生和隔阂,薛卫民便把传统内容进行现代表达,如《霜降三明治》每节三行,总计三节,局部和整体都是上、中、下三个层次,排列就是三明治形态。“霜降做个三明治,中间温暖上下凉,自己做来自己尝”,将节气拟人化,融合进儿童熟悉的日常生活经验。 诚如作家所言,这些儿歌是将二十四节气的博大和瑰丽“浓缩在一花、一叶、一个水滴或一片雪花中”。经由儿歌这种简约而很有排他性的载体,将中国人二十四节气中的文化潜语、诗意气韵,以及童年精神、自然灵性、文学理想融为一体,成就儿歌里辽阔的气象。 (作者单位系浙江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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