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考古队发现的秘密
2023年,地处泾河流域的陕西旬邑西头遗址入选“2022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西头遗址是黄土高原商周时期文明化进程的缩影,展示了商周社会的更替、人群的融合和社会的发展。这一发现为陕西泾河中游商周文明的研究打开了窗口,填补了中华文明探源中泾河流域商周时期的空白。这背后,有西北大学考古专业师生付出的大量心血。
探寻遗址下的文明密码
西头遗址由考古专家石璋如于1943年发现,当时称为“南头遗址”。2017年,西北大学等单位在详细调查后,明确了遗址分布范围和文化内涵,将其称为“西头遗址”。从2018年开始,西头遗址区域系统考古调查正式开展。
2018年至今,西北大学、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咸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对旬邑西头遗址进行持续考古发掘,确认该遗址面积约300万平方米,其中以商周时期遗存为主体,分布面积约200万平方米。种种证据表明,该遗址是目前泾河流域考古发现中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的商周时期遗址。
“其规模之大在全国都很少见。”令西头遗址项目负责人、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副院长豆海峰印象最深刻的是,在M90大墓中发现的一块用来占卜的卜骨,“全国范围内西周时期的遗址里,发掘出甲骨文的遗址不到10个。在古代,特别是商代和西周时期,能出土甲骨文的遗址一般都是商周王室或是诸侯的等级。”
今年4月,豆海锋组织了近60人的联合考古调查队,进一步对整个泾河中游进行详细调查,探寻掩盖于遗址之下的文明密码。
考古的乐趣在于发现未知
“每一个成功都不是偶然,西头遗址考古工作能取得重大突破性成果,是考古人员多年来坚持不懈的结果。”豆海锋说。
5年多来,西北大学西头遗址考古队风餐露宿,无畏冰天雪地、烈日暴晒,用脚步丈量土地,以手铲挖掘壕沟。而考古人的乐趣就在于不断地探寻未知、发现未知、研究未知。
“每下一铲都是未知的。”提起发现M90大墓中那块带字卜骨的情形,青年教师李晓健记忆犹新:那天他和往常一样,每拿起一片骨骼都会搓一搓,看上面有没有文字,但每次都是失望。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块刚发掘出的肩胛骨时,突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有字!”经再三确认是甲骨文字后,更是惊喜不已。
西头遗址的墓葬在哪?这个问题曾长时间困扰着这群考古人。2018年至2019年间,考古队对相关地区进行了多次勘查,却始终找不到墓葬的位置。豆海锋根据经验多番勘查、确认地形环境后选定了一处区域,考古队员向下钻探了2至3米却一无所获,大家都想放弃了。“往下探,哪怕再多探一米也要继续!”豆海锋说。终于在土层下7米至8米处发现了墓葬痕迹。
此后,他们在这片区域发现了面积超过15万平方米的大型围沟墓地,墓葬近千座。目前已发掘中小型墓葬120座,马坑3座。其中一座甲字形大墓发现大量殉人,为商末周初人群迁徙及周王室对泾河流域的控制方式等研究提供了十分难得的考古学材料。
考古需要“望远镜”也需要“显微镜”
每年4月至8月,西头遗址工地都会出现一批大学生的身影,这里已然成为西北大学培养考古人才的重要“练兵场”。今年有近40名考古学、文物与博物馆、科技考古、文物保护等相关专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在此实习。
从发掘一个探方开始,到领导一个工地、协调一处遗址发掘……田野考古伴随了豆海锋从本科到硕士、博士,再到从教的整个成长历程,这也是许多考古人的缩影。“考古学是一门实践性特别强的学科。只有踏遍山山水水、沟沟坎坎,亲手去发掘、保护、整理,才能实现知识的融会贯通,真正掌握专业技能。”豆海锋说,“我的协调、组织、管理等综合能力都是在田野实践中锻炼出来的。”
“西头遗址是我待过时间最长、耗费精力最多的一个工地。”今年是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商周考古方向博士生刘威在西头遗址参加田野考古的第7个年头,他将这里视为涵养自己的“宝地”。深度参与西头遗址的发掘和研究工作,他倍感幸运。
“考古需要‘望远镜’,也需要‘显微镜’。让遗物或遗迹开口‘说话’,让文明、文化的力量影响到更多的人,这是考古人的追求。”豆海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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