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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锐在课堂上 李盼 摄 |
人们常用“视讲台如生命”形容一个人对教师职业的热爱。对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朱锐来说,讲台的意义或许大于生命。 最近,患癌却坚持授课的朱锐让无数网友落泪。在朱锐讲授的“艺术与人脑”课上,他拄着那根曾陪伴他登山的登山杖,身子微微前倾,在教室来回踱步。厚厚的围巾和手套下都是化疗的痕迹。但是当他讲到哲学问题时,眼睛瞬间充满光彩,如同发现了世界上最珍贵、最明亮的东西一般。 原本40人的课堂容纳了近百人,过道上也坐满了学生。沉浸在朱锐的哲学世界里,学生或仰头倾听,或低头记录,似乎忘记眼前这位娓娓道来的师者已是癌症晚期。每次课前,他还需服下大量止痛片才能勉强支撑。 有一周为了能准时上课,朱锐差点儿和医院签了“后果自负”的“生死状”,手上还挂着医院的手环,但他在课后笑着说:“我非常高兴今天坚持从医院出来了,和你们讨论对我意义很大。” 前几次课堂上,朱锐平静地向学生们分享了一个“好消息”——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化疗耽误上课了,因为化疗停止了,不是因为病治好了,而是此时化疗没用了。 一位哲学学者对真理的不懈追求、面对死亡时的平和与豁达,就这样淋漓尽致地呈现在学生面前。 “他的生命状态是明澈的。”听了小半个学期朱锐老师的课,人大哲学院2023级本科生向敏淇得出这样的结论。向敏淇从第一堂课就认定要选朱锐的课,“因为他的笑容是我见过的最纯粹、最快乐、最轻松的笑容”。 多年来,朱锐专注于哲学与神经科学的交叉研究,掌握英语、德语、希腊语等多国语言,曾在国内外多所高校担任教职,2020年进入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任教至今。 从教30多年,朱锐的教学理念是“教学相长”。他对所有学生采取平等的态度,把他们不只看作学生,也视为和自己一样的学者,希望学生用学者而非学生的姿态要求自己。 无论在课上课下,朱锐都一直鼓励学生畅所欲言,表达自己的观点。他甚至担心自己讲太多了导致学生没有机会发言,“其实我希望你们可以多说一点儿,这样我可以倾听你们、从你们身上学习”。 生活中的朱锐喜欢爬山。他曾经独自在野山里迷路,好在有惊无险,最后沿着溪流找到了下山的路。生病前,他常常跑到森林公园里独坐,有时还在公园里给学生打电话聊论文。他还喜欢植物,认识很多种。也许,在与自然的亲密接触中使朱锐对生命有了更深度的思考。 事实上,如何面对死亡是朱锐一直想传递给学生的。早在上个学期“西方哲学原典”的课堂上,朱锐就带领学生从电影片段和古希腊悲剧中思考“恐惧”和“死亡”。他告诉学生,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有一句名言“哲学就是练习死亡”,练习死亡的目的是战胜非理性的恐惧,到最后,唯一应该恐惧的是恐惧本身。 所以哲学家是不怕死的,他在课上说:“学哲学带给我的最大收获之一,就是我不再恐惧死亡。” 对于朱锐而言,哲学不仅是停留在书本上的理论思辨,更是一种身体力行的生活方式。总有一天他会告别他最热爱的讲坛,他说,“如果哪天我倒在课堂,大家不要为我悲伤,而要为我感到骄傲,我很自豪”。 他的精神状态,正润物细无声地影响着学生和接触他的人,影响他们用何种视角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人生。 “在困难与痛苦面前,我不再会把逃避当作一种手段。在需要作出抉择的时候,我想自己也不再会害怕,不再会恐惧有所失去。”每当想起老师的话,人大哲学院2022级硕士研究生胡可欣会觉得,那些暂时的痛苦和烦恼,似乎在作为更高整体的生活和生命面前,都并不再足以困扰自己分毫。 也许,如何面对生与死是每个人终其一生都要学习的课程。朱锐用他的言传身教,为每个学生上了一堂生动的生命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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