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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大脑:谁开启了我们的心智之旅》 顾凡及 著 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 |
我们知道,思想和情绪,都是大脑活动的结果。虽然在我们的文字中,感觉、感知、记忆、思辨、意识、情绪这些词,都含有部首“心”或“忄”,但是现代科学告诉我们,大脑才是“心灵”的居所。对大脑功能及其组织方式的认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经历了什么?是谁,通过什么样的事件,让人们明白大脑才是实施感觉和思辨的器官,是记忆储存和意识产生的地方?
顾凡及教授的近作《发现大脑:谁开启了我们的心智之旅》以一组人物故事,将文艺复兴以来人们对大脑功能探索的一系列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发现,作了系统的介绍。全书由三部分组成:第一篇“脑大陆的拓荒者”,所涉及的故事始于16世纪,包含早期对大脑结构和功能形成初步认识的维萨里、威利斯和布罗卡,也包含了19世纪末至20世纪中期因为建立神经元学说、发现神经信号的整合和兴奋特点,以及阐明神经元之间信号通信的一组早期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获得者。第二篇“心灵之窗的探索者”,故事主人公包括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等功能的探索者和发现者。除了感觉和运动,大脑还具有一些更为高级的功能,包括学习和记忆、判断和决策、情绪和意识等。第三篇“心智之谜的挑战者”,不仅包含了致力于基础研究的科学家,也包含一组作出卓越贡献的临床医生。
“天生我材必有用”
近些年,曾有这样一句话深得人心:“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但是,起跑线真的不是决定输赢的地方。纵观本书故事中收录的人物,不乏“小时了了”的神童——有16岁就获得学士学位的布罗卡,有家学渊源的赫胥黎,还有优秀到让老师“发现最尴尬的是不知道该建议他往哪个方向发展,因为他在这么多不同的方向都有一流的能力”的阿德里安。但也有学路坎坷而大器晚成的,卡哈尔曾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问题少年,发现嗅觉分子机制的阿克塞尔则是在布鲁克林长大的街头少年。
阿克塞尔出身贫寒,不仅童年时没有机会接受好的教育,即便后来上了大学,他依然算不上是好学生。作为一名医学生,他“很少能听出心脏杂音”,他的眼镜会“掉进病人的腹部切口”,发生过把医生的手指“缝到了病人身上”的乌龙,甚至连清洗玻璃器皿这样简单的活儿也做得不能让人满意。但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终究还是有人慧眼识宝,看出他“对实验的兴趣远远超过对洗实验器具的兴趣”,并“耐心地教导这个在科学上很幼稚但兴趣浓厚的年轻学生”,教会他“在科学上该如何进行思考,如何确定重要的问题,以及如何解决问题”,使他走上了分子生物学研究的正道。
同样在逆境中长大的,还有奥基夫。年少时成绩不佳,得不到奖学金,而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供不起他上大学。直到21岁,到了别人大学毕业的年龄,他才进入免收学费的纽约城市大学,并且靠课余时间打工挣取生活费。求学之路不可谓不艰难。大学毕业后,他申请进入麦吉尔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在那里,他遇到了若干名师:因提出学习的突触可塑性假设而闻名于世的赫布、记忆研究的先驱者米尔纳以及发现体感和运动皮层定位的彭菲尔德。麦吉尔大学强大的教学力量不仅体现在优质的师资和先进的设备,训练学生踏踏实实地做实验并用自己的脑子进行创造性的思考才是人才培养真正有效的举措。良好学术氛围的熏陶,加上以杏仁核为研究对象的学位论文研究,把奥基夫的研究兴趣逐渐引向海马。通过观察大鼠在空间的运动并记录相应的神经元活动,奥基夫在海马中找到了一些神经元,它们在身处环境中的特定位置时变得活跃,这些细胞被称为“位置细胞”。
和奥基夫分享201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爱德华·莫泽和梅-布里特·莫泽,在年轻时受到奥基夫的启发进入海马位置细胞研究这个领域。他们的研究发现了定义动物运动方向的“头朝向细胞”和对边界敏感的“边界细胞”。他们的工作对人们认识空间记忆以及脑在环境中的导航功能具有重要意义。这对“金童玉女”,都是在挪威西海岸附近的小岛上长大,没有机会享受所谓的“优质教育资源”。但是朴素的生活环境,使他们懂得勤奋工作使人快乐的简单道理,并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放弃、不停歇,一步一步走进科学的殿堂。
“成功的科学家往往是兴趣广泛的人”
人才培养对学校和教师而言,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近年来,国内名校遴选学生的标准和方式都在不断改变。除了分数,对学生素质的考查越来越受到重视。对学校来说,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是,学校育人以什么为目标?是教会学生应试的本领、让他们在下一轮考试中胜出吗?书中“收场白”中引用了贝弗里奇的一段话:“成功的科学家往往是兴趣广泛的人。他们的独创精神可能来自他们的博学……多样化会使人观点新鲜,而过于长时间钻研一个狭窄的领域则易使人愚钝。因此,阅读不应局限于正在研究的问题,也不应局限于自己的学科领域,甚至不应拘于科学本身。”好的学校教育,也许正是在于对学生思维方式的引导,为学生提供“犯自己的错误”的机会,让他们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得到乐趣并培养能力。
牛津和剑桥对人才的培养,注重学生素质的培养和能力的发展。招生的时候注重对学生潜质的考查,而不是围绕着所谓“保二争一”或“保四争三”之类的指标性任务。在校期间,学校为每个学生都配备学业指导老师。指导老师是学生所在专业的学者,会根据学生的学业基础和兴趣,对每个学生在各个阶段的学习方案进行个性化的跟踪指导。如果学生遇到的困惑超出了本专业的范围,指导老师还能通过学院平台去寻找具有相关专业能力的老师为其解惑。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当被问及“牛津大学应该在世界上起什么作用”的时候,毕业于剑桥、执教于牛津的谢灵顿回答说:“积数百年的经验,我想我们已经都学会了如何在牛津大学教授已知的知识。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科学研究突飞猛进,我们不能继续仅仅依循旧规,我们必须学会教学生用正确的态度去对待还不知道的东西。”同时他也坦承:“这可能需要经过几个世纪的时间才能做到,但我们无法逃避这一新的挑战,也不想逃避。”
冯·贝凯希也说过同样的话:“要是一位教师(特别是大学教师)不能教给学生研究方法,那么他就给不了学生什么有用的思想,这是因为后来学生在工作中要用到的事实一般来说总和他在课堂上所讲的事实有所不同。”用我们的语言来概括,就是“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任重而道远”。这些道理并不深奥,但是教书育人,真的是良心活。
(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生物医学工程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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