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高中生正在做实验。 视觉中国 供图

    为培养下一代科学技术创新人才和引领高中教育改革，2002年日本文部科学省开始指定实施先进数理教育的高中为“超级科学高中（SSH，Super Science High Schools）”，支持其就高中、大学衔接机制与大学开展共同研究，采取一系列措施培养学生的“国际性”，制定提高学生创造性的指导方法和教材。截至2022年，日本已拥有217所超级科学高中，分布于全国47个都道府县，在培养学生科学兴趣、提高科学能力、促进选择科技相关职业以及改革高中数理课程等方面，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日本超级科学高中的探索，或可为当下我国推进科学教育、科技创新人才早期培养和高中多样化发展改革带来一定启示。

    日本超级科学高中项目的实施背景

    21世纪初，日本陷入国际竞争力低下的危机，学生远离理科教育、科技领域人才不足是其主要原因。日本政府意识到振兴科学技术相关教育的重要性，并开始探索为强化中小学阶段的科学教育提供持续且系统的支持。

    2001年，日本内阁府召开综合科学技术会议（2014年5月改为“综合科学技术创新会议”），以探讨应对国家国际竞争力低下的方案。在同年发布的《第二期科学技术基本计划》中，日本提出“应通过振兴科学技术相关的学习和科学技术教育改革，培养和输送优秀人才”，以确保生命科学、情报通信、环境、超精加工技术与材料四个国家战略重点领域的发展。

    作为当时的执政党，日本自民党向政府提议创设超级科学高中。2001年6月27日，日本自民党文部科学部科学技术与远离理科对策委员会提交《科学技术与远离理科对策 迈向科学技术综合立国！！梦想和挑战21世纪》报告书，指出为丰富高中阶段的理科与数学教育，应创设超级科学高中。

    需要注意的是，政府机构改革也为创设超级科学高中提供了可能。2001年1月6日，日本改革中央省厅，将原来的1府22省厅统合为1府12省厅，原有的文部省与科学技术厅合并为文部科学省。面对培养未来科学技术人才、改善中学阶段教育等课题，文部科学省提出推行超级科学高中项目，这也被视作消除教育与科学技术振兴政策“围墙”的象征。

    此外，根据当时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等的调查，日本学生对科学技术关注度低。其中，回答“喜欢理科”“未来希望从事科学工作”的学生比例也在国际上处于低水平。为改变这一状况，日本政府也有意实施超级科学高中项目，为学生提供接触最先进科学技术和开展实验的机会。

    日本超级科学高中的三个发展阶段

    至今，日本超级科学高中项目已推行20余年，按照超级科学高中实施举措与指定数量，可将其分为试行期、正式实施期和指定扩大期。

    试行期（2002—2004年）

    该时期主要是构建相关体制机制，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校数量只有72所，指定期仅为3年。2002年，日本文部科学省直辖实施这一项目，并提供研究开发的相关经费。但从2003年开始，文部科学省就将支持业务移交给科学技术振兴机构管理，并在省内设置超级科学高中企划评价会议，负责审查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校；在都道府县教育委员会设置运营指导委员会，指导当地超级科学高中的运营。

    该时期也在不断调整指定校管理措施，如2002年提出“体验学习最先进科学技术”“将大学和研究机构等的设施、人才和研究成果作为学校学习资源”，2003年调整为“学生可在大学听课”“大学教员和研究者在中学讲课”“丰富科学社团活动”，同时，以课题研究等形式促进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校的校际交流。

    正式实施期（2005—2009年） 

    该时期日本文部科学省将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期延长为5年，2007年指定校数量超过100所，同一地区出现多所指定校。超级科学高中项目的宗旨开始强调培养学生的“国际性”，增加了“英语讲授数理学科内容、讲义和报告演习”以及海外研修等活动。为评估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校对科学技术人才培养的促进作用，2005年开始将“毕业生跟踪调查”定为各指定校的义务。

    为拓展超级科学高中活动，日本文部科学省也在积极构筑促进同一地区指定校之间交流的框架，如2008年提出“设定发展的活动机会”，2009年确立“核心超级科学高中”“超级科学高中重点类”等项目。此举意在加强与海外教育的合作，并促进各指定校之间乃至全国范围内的合作与研究交流。

    指定扩大期（2010年至今）

    该时期超级科学高中数量与类型均大幅增加。2009年科学技术学术审议会人才委员会第四次会议提出，在进一步扩充超级科学高中的同时，应将指定校的已有成果广泛推广给其他学校。随着超级科学高中重点类的多样化，其数量规模也在不断扩大。2010年至2013年日本超级科学高中新指定校分别为36、38、73、43所，指定校合计超200所。近年来，超级高中指定校规模较为稳定，保持在217所左右。

    2010年，日本开始推行“先进数理教育基地培育（即核心超级科学高中）”项目。2013年，又开始实施“科学技术人才培育重点类”项目。此后，日本将超级科学高中划分为“开发型”与“实践型”，并于2018年将其纳入“超级科学高中基础类”，从而与“科学技术人才培育重点类”形成两大类型。其后，日本于2019年设立“科学技术人才培育重点类超级科学高中高大衔接”专项、2021年设置“先导改革型”、2022年首次导入新的“认定型”机制，进一步丰富超级科学高中类型。

    日本超级科学高中的特色

    第一，将科教融合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超级科学高中项目是日本实施“科技立国”“教育立国”战略的长期举措。日本在制定科学技术政策和教育政策时，均会强调超级科学高中的重要性。如2018年《第三期教育振兴基本计划》指出，为培养创新引领人才，应对超级科学高中提供支持，从而拓展学生优秀才能和实现个性化发展。2021年《第六期科学技术创新基本计划》也指出，为了能够通过教育与人才培养实现每个人的多样幸福以及勇于挑战新课题，应以超级科学高中推进科学技术人才培养体系改革，并建立认定制度，普及推广其研究开发成果，进而采取多种措施，以STEM教育培养学生探究力。

    第二，具备完善的申请考评机制。拟申请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校的管理机构须经都道府县教育委员会或知事，向文部科学省提交超级科学高中申请书，并附同意书。若涉及高中、大学衔接机制的研究时，需将超级科学高中参加校包含在内。文部科学省负责审查申请书，并确认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校名单，委托科学技术振兴机构为其提供经费支持。对于经费使用状况，文部科学省和科学技术振兴机构均有权进行调查。

    此外，文部科学省召开超级科学高中企划评价会议，负责制定数理教育研究开发推进企划、指定校相关审查和研究开发评价；针对超级科学高中研究开发实施状况，听取管理机构和指定校意见，并开展实地调查。科学技术振兴机构设置委员会，探讨运营具体事项。文部科学大臣可根据企划评价会议或管理机构意见，取消该超级科学高中的指定。指定校管理机构须每年向文部科学省和社会作研究开发成果和实际成绩报告。

    第三，类型多样化以满足不同研发需求。如上所述，日本超级科学高中大体可分为基础类与科学技术人才培育重点类。超级科学高中基础类又可分为开发型、实践型、先导改革型和认定型学校。“开发型”科学高中主要负责设定和检验研究假说，研究开发新教育课程；“实践型”是将已开发教育课程等进行实践开发研究，申请校需具备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校以往成绩，若第四期最后一年或已完成第四期则无法继续申请；“先导改革型”可独立设定科学技术人才培养体系相关课题，实施该课题的研究开发，申请时须是指定第四期最后一年或已完成第四期；“认定型”学校作为科学技术人才培养的全国模范校，开展和普及基于研究开发成果的各种实践活动。“开发型”“实践型”和“认定型”科学高中指定期为5年，“先导改革型”是3年。科学技术人才培育重点类超级科学高中作为地区核心基地，将超级科学高中成果推广给他校，并与海外开展先进数理教育的学校和研究机构建立定期合作关系。

    第四，发挥辐射引领作用。日本全国约有5000所高中，政府有关报告提出超级科学高中应占其中的5%，也就是约250所。可以预见，日本将继续扩大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校规模，从而增加喜爱数理学科的群体，培养科技创新战略储备人才；而且，对超级科学高中开发研究成果的推广普及和应用，可以引领国内高中教育改革，促进高中教育优质发展。

    第五，提供灵活的财政支持。日本超级科学高中指定校类型不同，获得的经费额度也不一样。以2022年为例，日本文部科学省制定了22.76亿日元预算，用以支持超级科学高中发展。其中，超级科学高中基础类获得的支持金额是第一期第一年1200万日元，第二、三年1000万日元，第四、五年750万日元（第五期则是每年600万日元）；超级科学高中重点类每校每年可获得300万—3000万日元支持。

    （作者单位系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比较教育研究所，本文系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2022年度专项资金项目“日本科学高中运行模式研究”[GYJ2022071]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