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聚焦·高水平公共卫生学院建设

    谈及高水平公共卫生学院建设，很难避开学生这个要素。疾控系统人才流失，不仅影响着公共卫生体系作用的发挥，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公共卫生相关专业毕业生的就业走向，以及优质生源对于该学科的选择，进而影响着高水平公共卫生学院的建设。因此，探讨怎样留住公共卫生人才，对于高水平公共卫生学院建设同样具有积极意义。

    近年来，随着健康中国战略的实施，我国公共卫生服务朝着公益性、公平性、均等化方向快速发展，建设一支数量充足、质量过硬、专业齐全、敬业担当的公共卫生人才队伍的重要性凸显。2019年暴发并且持续至今的新冠肺炎疫情，再次让社会认识到了公共卫生工作的价值与公共卫生人才的重要性。然而当前，我国公共卫生人才队伍不仅在数量、质量和结构方面存在较为明显的短板，还面临着严重的人才流失问题。

    一种职业的人员流失率偏高，往往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特别是在知识型员工的就业选择和流动决策中，作用因素除了薪酬等基本保障外，还包括职业自豪感、工作成就感、职业发展机会、领导风格或管理方式等非经济性因素。在现实中，对上述因素的满意度较低，导致了公共卫生人才的流失。

    鉴于此，留住公共卫生人才，需要重点从以下几方面努力：

    首先，要让全社会充分认识到公共卫生工作及公共卫生人才的重要价值。公共卫生工作的性质决定了其主要作用是事前预防而非事后补救，因此公共卫生工作做得越出色，各种疾病和公共卫生事件暴发的情况越少，公共卫生工作的价值被低估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政府要持续重视公共卫生工作及其人才队伍建设的问题，并通过广泛宣传，让全社会尤其是那些决定着公共卫生领域资源投入和配置的关键决策者，真正理解公共卫生工作的价值所在，而不只是在出现严重公共卫生事件时才意识到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只有使公共卫生工作得到充分的社会认可和资源支持，才能构建起公共卫生人才发挥作用的良好物理环境和人文环境。

    其次，要提高公共卫生人才的薪酬待遇并优化薪酬管理实践。改革开放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国公共卫生机构曾通过开展有偿服务保证了公共卫生人才的薪酬具有一定竞争力。但在2011年事业单位分类改革后，公共卫生机构被划归公益一类事业单位，有偿服务项目几乎都被取消，公共卫生人才薪酬水平出现了较大幅度下降，与医院等其他同级卫生事业单位之间的收入差距拉大。在很多省市，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的待遇甚至低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在生活成本不断增高的压力下，很多公共卫生人才不得不跳槽去待遇更高的其他卫生医疗机构、高校或企业。因此，适当提高公共卫生人才薪酬水平是留住他们的最基本保障性措施。此外，我国事业单位工作人员薪酬制度本身存在的诸多问题同样具有影响。例如，基本薪酬更多取决于职称和资历，而非公共卫生人才实际承担的工作；绩效薪酬没有真正拉开差距，无法对工作能力强的人才提供充分的奖励；薪酬水平调整速度过慢等。对公共卫生系统的薪酬管理改革，政府也应当给予高度重视，要让真正的人才获得足够的经济回报。

    再其次，要拓宽公共卫生人才的职业发展空间。我国大部分公共卫生人才都被归为事业单位的专业技术人员，职称或专业技术岗位等级晋升对他们而言极为重要。然而，根据现行的《事业单位岗位设置管理试行办法》，全国的事业单位专业技术岗位分为正高级（1—4级）、副高级（5—7级）、中级（8—10级）和初级（11—13级）。其中，高级、中级、初级三类岗位的人员比例在全国按照1∶3∶6来控制，各类岗位内不同等级的人员结构比例也同样实施全国总体控制。由于大部分公共卫生人员都在基层工作，而越是到了基层，国家对高级职称的核准比例就越低，这实际上给公共卫生人才的岗位等级晋升设定了一个很难逾越的天花板，从而使得很多人在个人职业生涯发展中期就已失去了进一步发展的机会，这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岗位等级晋升困难带来的另外一个负面影响是，岗位等级直接决定基本薪酬水平，岗位等级难以晋升则基本薪酬难以提高。鉴于此，建议政府逐渐下放不同类型事业单位的人事管理权限，允许公共卫生系统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设计更为科学合理的专业技术类岗位等级设置与晋升办法，为公共卫生人才的职业发展提供更多机会和持久动力，强化其职业忠诚度。在尚不能按照公共卫生人才队伍的特殊规律重新设计其职业发展阶梯路线之前，可以仿照在公务员中实行的职务与职级并行的做法，为公共卫生人才适当打开晋升空间，防止他们因为职业发展受挫而离开。

    最后，强化公共卫生机构岗位管理，不断开发各级管理者和领导者的管理能力与领导力。知识型员工不仅关心岗位的报酬因素，同样关心其直接上级或领导者的管理水平及领导方式。很多知识型员工离开组织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是对单位管理水平尤其是直接上级的不满。当前，我国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在人力资源管理的系统性和科学性方面还比较薄弱，特别是在人力资源管理高度重视的人岗匹配方面差距较大，这导致了卫生行政部门和公共卫生事业单位的部分管理者甚至关键领导者并不具备所在岗位的任职资格要求。因此，要想留住公共卫生人才，就要认真开展公共卫生机构的岗位研究，特别是注重明确各级管理岗位的工作职责和任职资格条件，按照岗位要求对现有从业者的岗位匹配度进行系统评价，逐渐分流或淘汰不合格人员，同时将来应严格按照岗位要求选拔任用管理人员和领导者。公共卫生机构各级管理者和领导者专业能力与管理能力的不断提升，会在一定程度上鼓励公共卫生人才安心本职工作，防止人才流失。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