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多豪拓,灵王竖纛旗。胡服如改定,一骑碎秦基。”这四句颇显燕赵风骨又韵律铿锵的绝句,是我翻开诗人提畅的《竹吟集》时,最先映入眼帘,同时感到力透纸背的一首诗。
品读这首《登赵王台怀古》,赵武灵王的一代雄风跃然纸上,字里行间浓缩着苍茫古韵与燕赵豪情,让我们的思绪可以很顺畅地借由文字回到当年,并且在诗意间去回顾武灵王大气恢弘的胡服骑射,以及骑射改革终究没有善始善终,赵国的中兴也在武灵王陨落沙丘后戛然而止。这些悠远的深思都是读者经由作者凝练的诗句而引发的历史共情。当然,即便胡服骑射能够深入推进,赵国能否“一骑碎秦基”这也尚难说。但怀古诗的一大特质就是根据史实和遗迹,对相关历史进行追思和遐想,所以我认为怀古诗的创作是提畅诗词中很值得注意的一个方面,作者借对山川风物的吟咏追怀了古代豪杰,抒发怀古幽情,这种史韵诗风本身就是对诗词古韵的传承和对中华人文精神的流布。
比如《过昌黎二首》“东望碣石常喟叹,短歌吟罢忆曹公”。作者行吟到秦皇岛昌黎,对曹操在此东临碣石深切感怀。“大江东去气如山,独步千秋一子瞻”(《咏苏东坡》)对东坡居士的才情做了豪迈演绎。再如《过苏味道墓》诗中“子瞻当世慕先宗,味道而今步轼踪”就颇含历史思辨在其中,当年的苏轼仰慕先祖苏味道,而今的苏味道墓却要仰仗苏轼的大名才能得到弘扬。这首诗就是提畅有意识地对今石家庄市栾城区的苏味道墓和三苏文化做的一次寻访和推广。能够以诗怀古,以古传情,这是《竹吟集》的显著特色。
现代人创作诗词作品,最难之处莫过于如何在时代环境中再现诗词的经典美学范式和表现出传承历史的神韵。以《竹吟集》观之,作者直面了这一难题,用颇具灵性的创作承载了经典之美,同时又融入了时代情思。比如《无题》“谁家传玉管,声断小桥东。”就很好地利用声断桥东这一通感意象,再现了诗的古韵。读罢《竹吟集》的一个总体感觉就是透过诗词扑面而来的作者以诗为梦,以梦为马,何妨吟啸且徐行的磊落与潇洒,这是一个诗人的必备特质。
提畅是活跃的“80后”诗人,他的创作之路非常励志,这部由花山文艺出版社推出的《竹吟集》就是作者丰硕创作成果的总结。我们曾在石家庄阅读达人公益活动现场就诗词的创作进行了一些有益的交流,比如提畅对“平水韵”在今天诗词创作中的适用问题就非常有见解。他认为尊重古韵,不是一味泥古,对于已不符合现代汉语普通话标准音的一些韵字,还是应该采取更为务实的态度,不能为了遵循金代产生的《平水韵》而破坏诗词在今天的声韵之美。
当然,对《竹吟集》在符合诗意审美方面的肯定绝不是说这部诗集就没有需要改进和完善之处。比如作者既然比较擅长怀古诗的写作,是否应该进一步扩展吟咏内容,将诗词创作与传承历史推广文化相结合?比如可否围绕石家庄把燕赵大地的山川风物和历史名人作进一步的描写,是否可以通过有计划的诗词创作,把燕赵风物更多推广给读者?创作怀古诗对于典故的化用可否进一步钻研?而且全书的最后收录了几首现代诗作品,虽然这些现代诗作也承载了作者吟咏生活的诗意,但在一部以格律诗词为主的诗集中,罗列不依格律而基于现代口语的白话诗是否会割裂全书的古风诗韵?这些都是作者在今后的创作和出版时应予思考的。
好的文艺批评,应直面作品,深入文本,提出有益于阅读和创作的双重见解。即好的文艺批评是同时写给读者和作者的,让读者和作者意识到这部书或这首诗好在哪里,不好在何处,从而有益阅读,更有益创作。虽然我在高校工作,但在日常写作中特别反感那种“学院派”论文术语和故作高深的艰涩辞藻。我更喜欢基于我个人的阅读体验和教学经验,用明白的语言去赏析评介诗的文本,告诉读者这本书好在哪里,这首诗的特色是什么,不足之处有哪些,同时与作者商榷今后的创作可以向哪些方面进一步努力。这样的文学批评才能有益于文学事业本身。
愿这部《竹吟集》能够获得广大读者的认可,能够为热爱诗词的朋友们增加一部现代人创作古诗词的范例,也愿作者继续以诗词这对彩凤双飞翼砥砺前行,在史韵诗风中邀月、踏歌、逐梦。
(作者系央视《中国诗词大会》季军、石家庄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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