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9月01日 星期三
《妈妈的苹果树》:在死亡的暖色里细嗅芬芳
叶可

    儿童文学里的死亡注定面目模糊吗?《妈妈的苹果树》(斯蒂芬妮·霍芙勒著 程玮译 浙江文艺出版社)讲述了一个十四岁男孩经历妈妈骤然离世的打击后,在回忆与现实交错的七天时间里,如何与妈妈告别的成长故事。作者摒弃了以往儿童文学死亡书写的模糊化、概念化处理,将死亡发生后人物内心情感层层剥开。在她的阐释下,死亡逐渐褪去沉重的铅壳,幻化成小精灵轻逸的羽翼,给人以温暖的慰藉与成长的勇气。

    传统儿童文学死亡书写中,离去的亲人往往是祖父母、朋友,且往往是男性,如:图画书《爷爷有没有穿西装?》中逝去的爷爷,《窗边的小豆豆》中死去的小豆豆的同学泰明等。而《妈妈的苹果树》中猝然长逝的是妈妈,母爱是联结家庭的纽带,母亲满足孩子基本的生理、安全与爱的需求。母亲角色的突然缺席,生活如何继续?霍芙勒用温暖而又节制的文字告诉我们:死亡并不是禁忌,也不止黑白两种色彩,破除、直面、靠近,你会嗅到自然的芬芳,观赏到生命鲜活而真实的色彩,获得前行的勇气与希望。

    《妈妈的苹果树》以妈妈离世后的七天为主线,开创性地在儿童文学的死亡书写中运用蒙太奇式的时空剪接手法,将过去时空中“我”与妈妈在大自然中的互动与当前妈妈突然离世后“我”的内心活动反复联系,时空交错的手法将妈妈离开后的每一天都无限拉长,暗含对妈妈的无尽眷恋。树木的生长更替与人类生命的轮回有着相似的规律,大自然拥有治愈人心的生长力量,在自然的浸润中,死亡呈现出宁静的气氛。《秘密花园》的作者伯内特在自家花园中完成了传世经典,抚慰自己的丧子之痛。

    与玛丽偷溜入秘密花园类似,弟弟克莱蒙用不断出走来接受妈妈的死亡。儿童出走常常是对精神需求的补偿,涉及心理安全、爱与归属的需要,也是游戏和自由的需要。克莱蒙的前两次出走都在自然中完成与妈妈告别的宗教仪式,为妈妈做“衣冠冢”,与妈妈分享“秘密石头”,给妈妈的棺材涂上她喜欢的鲜艳颜色,带有游戏性质的自然神学仪式散发出的童趣意味,驱散了死亡带给这部作品的沉重阴霾。

    中国的丧葬文化中,“白事”代表葬礼,白色与黑色是葬礼中的仅有色彩。黑色在德语中是一种悲哀的颜色,霍芙勒用“黑色大鸟”的意象象征死亡。然而,死亡是否只有黑白两种底色?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红色、绿色、黄色、绿松石色、橘黄色”,这些是真实又充满活力的妈妈最喜欢的颜色,也是妈妈黑色棺材上的颜色。“克莱蒙画了红色的罂粟花。我画了一个橘黄色的月亮,看上去像一个南瓜”,儿童天真可爱的游戏消解了死亡的哥特式恐怖,冰冷的棺材也变得鲜艳灵动,将死亡的冷色调配成生命鲜活的暖色。

    图画书《爷爷有没有穿西装?》采用了中性暖色调的咖啡色,相比较而言,霍芙勒大胆使用了艳丽明快的色彩消解死亡的黑色恐怖,“当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看到棺材时,同时倒吸了一口气。棺材上五彩的颜色在灰暗的秋天闪闪发光”。妈妈的葬礼是一次创举,剔除一切繁复的礼节,打破死亡的禁忌返璞归真,童真又充满爱意的儿童用想象力,让一场原本阴沉的葬礼充盈着勃勃生机。

    霍芙勒用明快轻柔的笔,抽丝剥茧,带我们逐渐接近死亡的面孔,没有面目狰狞,不止黑白两种色彩。阴影退散后,弥漫着成熟苹果的香甜,芬芳四溢。

    (作者系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2019级儿童文学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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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