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5月06日 星期四
读书见人
孙民云

    近日读书颇杂,有些一气呵成读完,如《岛上书店》、余华新著的《文城》等书。有的断断续续,多本书穿插着翻来翻去,有感觉时略做摘记,选几则如下:

    《教育未来简史》([美]伊恩·朱克斯 等著 钟希声 译)提出:“很多传统的教学和学习任务未来将由自适应硬件和软件所接管,那些只给学生硬塞知识、照本宣科,把教学生当成看孩子,只会通过选择题来考查学生的教师,注定将被取代和淘汰,就像现代全球化社会中白领和蓝领的命运一样。”事实上,未来已到,互联网上海量的学习资源,诸如可汗学院这样的学习平台,早已让身边的教师似乎已不是那么重要。完全可以预见,随着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传统教育中许多必须由教师完成的教育任务将被取代。生长在数字时代的学习者将如何学习?对现代学习者而言什么才是最需要掌握的?未来的教育者应该扮演什么角色?本书告诉我们,无法应未来做出改变的教师终将被淘汰,未来的教育必定属于那些能够洞见未来、主动拥抱未来的教师。

    《艺术的慰藉》([英]阿兰·德波顿 等著 陈信宏 译)比较全面系统地回答了艺术的功能问题,并从不同的视角讨论了“什么是好的艺术作品”。本书最核心的观点是:“艺术是一种具有疗愈性的媒介,能够协助引导、规诫以及慰藉艺术品的欣赏者,促使他们成为更好的人。”如艺术可以使人重获平衡,原因在于“一幅画可能显得宁静安详或是躁动不安,勇敢大胆或是谨慎小心、谦逊或是自信、阳刚或是阴柔、散发中产阶级或是贵族的气息,而我们对哪一种作品的偏好便反映了我们每个人在心理方面的缺陷。一件作品如果能够弥补我们内在的脆弱,协助我们回归中庸之道,我们就会对这件作品产生渴求”。换句话说,人能够借由艺术获取人生当中欠缺的事物,让内心恢复完整。作者认为,不论是个人还是群体,甚至整个社会,都能够从艺术中寻求平衡。

    读《学校会伤人》([美]柯尔斯腾·奥尔森 著 孙玫璐 译)颇有惊悚之感,书中大量故事来自作者奥尔森女士的原始采访资料,这些故事告诉读者学校中的伤害几乎无所不在:创造力之伤、顺从之伤、反叛之伤、麻木之伤、低估之伤、完美主义之伤、平庸之伤,普通学生会受到伤害,优等生同样也会受到伤害,如受“完美主义之伤”的通常是非常优秀的学生,而“当一个人有了完美主义的创伤,任何低于完美状态的东西都会导致负罪感、沮丧,以及再次决定要去实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失败通向的是羞辱和自我厌憎”。学校伤害带来的创伤大大小小,有的会持续很久,甚至伴随终身。在所有的伤害中,最广泛的伤害也许就是“我们所有人在婴儿时期,从呱呱坠地起就与生俱来的学习渴望,常常被我们的学校教育给削弱甚至是摧毁了”。如何尽量避免学校伤人,让学校变得更好,让学校更适于人的生长?细读此书当能让办学者对学校、对教育更有敬畏之心。

    夜读《暗夜传灯人》(杨渡 著),读到作者送台静农先生两本在地下流通的鲁迅小说时,被这段白描似的文字震撼到:

    我递上了书。他默默戴上眼镜,拿着书,微微倾斜身体,就着下午的日光,无声地端详着。然而,他并不翻动书本,也不动身体,只是看着封面上的木刻版画鲁迅的像。

    许久许久,他没有作声。……他的眼神,片刻也未曾移动,只老花镜上的余光,在反光中,微微发亮。

    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转头看我一眼,又回头看着书,半晌,才仿佛自语地慢慢说:“有点像,但也不是很像,似乎胖了点。他比较瘦。眼睛更有神……”

    然而他又沉默了。

    许久端详、自言自语、沉默……貌似平静,但其中的压抑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深沉情感足以让人动容。台静农与鲁迅曾交往甚密,亦师亦友,但台静农先生下半生几无回忆评述鲁迅先生之言,应与时局有关,其心中必有非常之痛,亦有非常之念想而不得言。台湾当时党禁于人之压迫一至于斯,不能不令人扼腕。

    以上几书看似无甚关联,细思之,却都有个“人”字在其中,《文城》《岛上书店》也是如此,读书见人,人在教育者心中越重,教育亦越有希望矣。

    (作者系厦门市海沧区教育局副局长,中学数学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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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育报